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,
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,
我等待着,长夜漫漫,
你却卧听海涛闲话。
——戴望舒《萧红墓畔口占》
2011年6月28日,我们来到陕西省绥德县,寻找中国工农红军第24军第二任军长蒲子华后人。
在我们追寻红24军的过程中,起初只知道红24军军长是赫光。赫光在河北阜平牺牲后,谁来接班虽然是个问题,但好像是谁也没有多大所谓。在逐渐探寻的过程中,蒲子华的线索越来越清晰,他的作用对红24军后期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。这个起初为红24军第二纵队参谋长的战士,究竟是如何一跃成为军长的?他有如何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?又有着何般身世?在他仅仅25年的短暂人生中,又有着如何不同寻常的故事?
沿着杂乱无章、互不吻合的历史文字记载,我们寻找着关于蒲子华经历与战斗的蛛丝马迹。在山西、河北、内蒙等地40多天的寻访之后,我们终于跨越黄河,来到陕西绥德县蒲子华的老家。据资料记载,蒲子华为城关镇小刘家庄后沟人。到绥德的第二天(29日)上午,我们来到当地史志办。史志办主任李强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。他告诉我们,前不久山西也有人来函索要关于蒲子华的资料,并把相同的资料复印给我们。材料与我们业已掌握的情况相符,甚至与我们寻找到的资料基本一模一样。
在还原历史的过程中,我们经常会碰到关于某个人的资料,但不敢轻易使用,怕以讹传讹。因为很多人在提供资料的同时,并不留心资料的出处,所以不敢确认它的价值。这也提醒了我们,在以后的资料收集过程中,注意资料的出处,并一一标记。在此,希望史志人员及关注历史的作者,在书写历史的过程中注意所引材料的出处。这既为后人进一步研究提供了按图索骥的门径,又避免了类似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晖《反抗绝望》“引用不规范”的问题。

在李强的带领下,我们来到蒲子华故居进行采访。蒲子华的侄子蒲占伟接待了我们。据蒲占伟介绍,他二爸(蒲子华)与高桂滋关系很好,是铁杆兄弟(与我们当天晚上采访到的情况有些出入,此处为错)。蒲子华1931年逝世后,每年高桂滋都要来看望蒲子华的母亲。这令我们很为震动。故居至今仍有蒲子华住过的窑洞和椅子。蒲占伟说,“我二爸结过婚,他在榆林牺牲后,我二妈就改嫁到西安了。80年代去世了。”
在蒲占伟的父亲印象中,二妈是一个很好的人。长嫂为母。由于自己和蒲子华没有孩子,二妈对蒲占伟的父亲(小孩)很是疼爱,由她抱大。(蒲家姊妹9个,蒲占伟的父亲为老小,蒲子华排行第二。)父亲去世前,还特别提出想见一下疼爱、抚育她的二妈。蒲子华在榆林被杀害后,是他三弟蒲汝雄和三妹夫马尔进通过关系活动,趁夜晚把蒲子华的尸体拉回绥德,葬于老坟。
我们买了两个花篮,决定去蒲子华的坟地祭奠。蒲占伟1962年出生,前几年患了胰腺炎做了手术,肚子上有很长的“T”形刀口。听说我们要去坟地,蒲占伟很感动,说自己也好几年因病没去给先人上坟了,想去看看。他说从山下到坟地大概有五里地(后来的事实证明不止5里),全是山路,需要步行。
正午12点,我们拿着花篮开始爬山。果然,烈日下的卧虎山上光秃秃的,没有什么绿色,感觉道路很多时候没人走过,路上到处是荆棘、灌木,扎得人过不去。路边不时有一些空着的坟穴,空洞洞地张着大口,怪害怕的。在羊肠小道上,我们甚至需要扶着崖壁、小心翼翼地爬着经过,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山崖。对于我这样从小生长的山里、热爱爬树的家伙来说,当然不是问题,却苦了我那些城市长大的兄弟,恐高症状出现了——但就这样还依然坚持下去。由于蒲占伟多年没来坟地,再加上坟地较远,道路崎岖,所以带错了路,走了不少弯路。

经过两个小时的徒步爬行、翻山越岭后,我们终于来到蒲子华的坟地。坟地位于一个安静的山坳里,据说是蒲家的土地,根据风水挖的墓穴。墓穴共5排,最近的墓穴开为1975年。蒲子华为4排左二,供桌由三块石头组成,上面的一块破败倾圮。周围荒草芜杂。因为路远,其他蒲姓人氏改葬别处。长期以来,北方第一支红军24军第二任军长——蒲子华得不到应有的评价,在历史深处湮没无闻。这老让我想起鲁迅先生小说《药》中夏瑜母亲坟前“他们都冤枉了你”的那段话。蒲军长,安息吧。坟前的花篮,与当年夏瑜坟前的花环一样。总有人会记得你的。
拜祭完毕,以前的路重走一遍。病愈的蒲占伟、我们的顾问王老师,累得走不动,不时坐于路边休息。王老师年纪大了点,又胖,累得坐下后需要人拉才能起来,搀扶着下山。三点半下山,吃中午饭。时间不端不正,这会儿哪来的中午饭?路边小摊每人一碗面皮了事。下午继续到杨重远纪念馆采访。复印资料。晚上在蒲占伟的带领下,我们来到《绥德县志》主编南国伦先生的家。南国伦先生赠送《塞上雄风》一本。讲述80年代自己调查蒲子华的故事。故事很多,我们收获很大。完整的蒲子华逐渐还原。